云千雁

［蔺＆苏］黑白局（一）

      梅长苏回到帐内，眼前一阵眩晕。三个月到了，自己也快要死了吧，也好，不会再连累景琰了。梅长苏想。胸口像是不停的被锤子敲打，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梅长苏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他像是置身于火炉之中，身上却是一片冰凉。梅长苏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他刚刚对蒙挚说自己累了，让他不要进来，他们可能明天才会发现自己死了吧，这样也不会毁了他们全胜的喜悦。身体的强烈不适让梅长苏的脑子空白，什么也想不下去了。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过以前的画面来。第一次见到景琰时他们俩一起掏鸟窝；与祁王和景琰去阵营游览；第一次入伍；第一次大获全胜……他不禁有些痴了，分不清自己是在帐内还是在战场。

   “父帅，母亲，景琰，祁王殿下，霓凰……”梅长苏呢喃道，泪珠从他眼里滚落。父帅、母亲、祁王早已逝去，景琰、霓凰远在天边。这里，终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长苏！长苏！”门外响起蒙挚的声音，＂快来，殿下登基了！先别休息，出来看看吧！＂

      登基了！果然，真是太好了！梅长苏想笑一下，但身上却传来一阵剧痛，他只能狠狠的咬住嘴唇才可以不发出声音。希望蒙挚不会进来吧。

   “长苏？你没事儿吧！长苏？”蒙挚大叫。他撞开帘子发现梅长苏蜷缩在床上不禁惊慌失措。

   “你的手下全是这样的人吗？你病了也不知道找我。”戏虐的声音从帐子上面传来。

      不是你说吃了那丹药三个月一定会死的吗？还找你做甚？梅长苏这样想。这个蔺晨。可他的身体又不允许他说出来，大滴大滴汗珠从他额头上渗出。

   “对，对，蒙古大夫，快给小殊看一下。”蒙挚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

      蔺晨从帐子顶上跳了下来，认真的说：＂把他给我，一年后我还你一个完整的梅长苏。＂

   “这……”蒙挚有些不舍。

      可蔺晨才不管他舍不舍得，继续说：＂还有，告诉你家皇上梅长苏死了。＂

   “为什么？！”蒙挚不解。

   “为什么！长苏为他累死累活的，差点死了，他伤心一下会死啊！我告诉你赶快答应了啊！我等的起他可等不起。”说着，蔺晨瞅了眼梅长苏。

   “你…你威胁我！”蒙挚大喊。

   “我今天还就威胁你了，你看长苏他面色发黑，呼吸困难，手脚冰凉，脉像嘛，那真是差到不能再差了，怕是一个时辰后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我呢要先和你理论，然后回去也要时间吧，再者还要准备工具、药材，还……”

      蒙挚的脸色越来越黑：“够了！小殊给你，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这样就好了，皆大欢喜。”蔺晨笑了，“羽岚、无曦看住他，别让他在皇上面前乱说话，噢！对了 ！我把你们这里所有士兵都迷倒了，一个时辰后他们自会醒来，你就告诉皇上，梅长苏离开被野兽给杀了，要是你说了实话，你家皇上就再也见不到长苏了。”说完之后蔺晨抱起昏迷了的梅长苏向外走去。留下两个暗卫。

   “苏哥哥，佛牙”飞流小声说。

   “安了！有我在长苏不会死的。” 蔺晨的声音无比柔和。

      飞流点点头安静的跟在蔺星后面，这两人第一次如此和谐的共处。

      两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远方。只留下了蒙挚一人。

      一个月后，朝堂上。

   “报———＂一个士兵冲进来，跪在地上，”蒙大将军全胜而归，保我大梁十年不再被楚国攻打。＂

      朝堂上下一片欢腾。

   “祝贺蒙将军大获全胜！”

   “蒙将军真是厉害！”

      ……

      蒙挚一阵悲愤涌上心头，这是小殊用他自己换回来的胜利啊！虽说有那位大夫，可谁又能保证小殊一定安然无恙呢？可在这里却没一个人提起他，一个字也没有！

萧景琰点点头：“蒙挚，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问你。”

      蒙挚忐忑的走了进来：“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小…呃…长苏怎么样了？”萧景琰问，“有时间让他过来呆一会。我想他了。”蒙挚听罢，猛的一抬头，看着一脸兴奋，满眼都是对好友的思念的萧景琰不由得一愣。

   “这…”蒙挚未曾想到景琰第一个问的就是林殊，有点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萧景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蒙挚一咬牙，张口说道：“梅长苏梅将军因操劳过度、偶感风寒，不治而终，现已按他的遗愿葬在战场之上。”

   “什么？！”萧景琰眼前一阵眩晕，又因为这几天的劳累，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地面。那血是如此鲜红、残酷。上一次，也是如此。明明你说你一定会回来的，为何每每失约？他瘫倒在地面上，孤独感油然而生。这个傻瓜，你是为了我才会去出征的，我没有任何事而你却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为我耗费百般心血倒底是为了什么啊！萧景琰心中如刀绞般疼痛。小殊，长苏，不管你的相貌如何，性格如何，都如母后所言，一直在陪着我，可现在呢？我只剩下自己了。皇兄走了，林帅走了，公主也走了，现在就连你也走了，没有人会再骂我水牛了，没人再知道我们曾经发现的通道了……

   “皇上！”蒙挚想去扶起萧景琰却被他一把推开，萧景琰颤抖着站了起来：“先…先退朝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萧景琰向外走去，他要去苏府！要去他和梅长苏、林殊去过的所有地方！他要等着，等着那个人守约！

   “他说他不要看到大梁覆灭。”蒙挚突然冒出一句话。

      萧景琰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从今日起，封梅长苏为异性王爷，封号殊，把苏府改为殊王府，钦此。”

      深夜，密道里。

      一个油灯忽明忽暗的闪着，萧景琰坐在桌前，一本本，一册册厚重的集子在他面前翻开。这是死神的名册，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每一个阵亡之人的名字。萧景琰从第一个名字开始，一笔一画的抄写着，直到最后一个。那上面赫然写着林殊两个大字。萧景琰的眼中带着几分狂热，他拔出腰间的配剑，一刀割在自己的手腕上，血液从伤口涌出，萧景琰小心翼翼的用毛笔沾着自己的鲜血写下林殊这两个字，心中百感交集，好友就真的这样死了吗？他不敢相信，却不能不相信，这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他的面前，就如同纸上那弥漫着血腥气息的两个大字一般令人恐惧、害怕。他失去的太多太多，他已经无法接受，身体上的伤痛又怎能抵消心中的痛苦，只能痛上加痛罢了。油灯被打翻，一切都归于沉寂、黑暗，蒙挚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为景琰披上薄被，抱扎好伤口，又轻盈的走了出去，景琰昏昏沉沉间猛的拉住蒙挚的手唤道：“小殊，别走！”让蒙挚一阵的心酸，竟不忍心闹醒他，由着他抓着。

      良久，景琰才松开蒙挚的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