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雁

［蔺＆苏］黑白局（六）

青舟行于绿水之上，两岸夹山配上风的轻吟，鸟的低唱，令人心旷神怡。趴在船沿的少年，好奇的用手拨弄着一缕缕微波，头上戴着不知是谁编的柳条帽。少年似乎在逗弄着水波，身子探出了大半截，总令人担忧他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掉下去。这人倒没事，头上晃晃悠悠的帽子，却一不小心飘到水上。少年丝毫没有丢了心爱之物的懊恼，却是喜上眉梢，仿佛摆脱了什么讨厌的东西。他笑着，没有声响，但从他那透亮清澈的眼眸中能读到无限的欢欣。
“飞流！你是不是把我编的帽子弄丢了？”声音来自划桨的人，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飞流一惊，轻盈一跃，便站到用茅草扎的棚子上。虽说没用多大力气，但这小船还是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
“你还敢躲？能耐了啊！看我一会儿不收拾死你。作为惩罚，你过来帮我划一会。”这划桨的人正是蔺晨，几天前他带着梅长苏从琅琊山出发，走水路向金陵城赶去。作为琅琊阁的少阁主，没有什么画舫蔺晨没法准备，但他却偏偏要自己划一艘小船赶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如此陈旧的船的。
飞流听到蔺晨说的话，狠狠的摇了摇头，又突然意识到蔺晨看不见，忙喊道：“不要！苏哥哥，救我！”
坐在船舱里的梅长苏刚才只是由着他们闹，此时听到飞流的求助，方才微微一笑说道：“飞流，来我这边坐，是他自己非要亲自划的，我们才不帮他。”
飞流乖巧的点点头，径直钻入船舱，坐到梅长苏身边。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上放的香瓜。
梅长苏不由得失笑，揉了揉飞流的脑袋，随即递了一个香瓜给他，"只许吃一个，不准多吃。"
"分好吃的呢？怎么不叫上我？"蔺晨不知何时掀起了帘子，斜倚在船篷。阳光从他背后闯入，打在他的身影上，更衬的他一身风流倜傥，宛如下凡的天仙，干净的让人不忍触碰。飘飘然的一袭白衣与随便挽起的青丝，把他俊朗的面容硬生生带出几分悠然。就连那狐狸似的，带着几许坏笑的眼眸也别有一番韵味了。
梅长苏不由得有些痴了，就那样看着蔺晨的面容。他如何也不能明白，这样一个与自己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人，为何会拼尽全力帮自己，不求任何能让自己安心回报。蔺晨总说他们是朋友，但他先前也一直这样以为。但在舟上的这几天他想明白了，面对蔺晨时的那一点悸动，以及那种甜蜜感都标志了他对蔺晨的感觉不只是朋友，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没准是爱情。那些天没见到蔺晨时自己像魔怔了一般在他住的地方守着，明知道他不在却人不由自主的嘱咐厨房做些他爱吃的菜，如果这还不算爱情的话，那他这辈子就不会再爱上谁了。可蔺晨呢？他也是这样想吗？梅长苏不知道，也不感确认，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畸形的，总是蔺晨在付出，自己一味的接受，但这样的关系是最不稳定的吧。自己像是被他宠坏了一样，什么负面情绪都向他发泄，可天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后悔。那天因景琰而升起的焦躁以及因蔺晨躲着自己的不满通通化成尖锐的语言砸在蔺晨身上，看着那个黯然的背影，他多想抱住蔺晨，但他不敢，要是这样一切都毁了怎么办……
梅长苏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处置幼稚至极，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在这方面自己果然就是一个孩子啊。
“叹什么气呢？嗯？”蔺晨不知何时来到了梅长苏身边，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面带微笑。
梅长苏摇了摇头，思索片刻，直接扑到蔺晨身上。反正假装不舒服就好了，放纵一下也没关系吧。蔺晨倒被这一扑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我难受。"见蔺晨想要说什么，梅长苏赶紧打断他的询问。说罢，还微微蹙眉，手搂的更紧了。
听梅长苏这么一说，蔺晨瞬间忘了反抗，连忙关切的问他哪里不舒服，手也顺势搭在了梅长苏的脉搏上。
本没什么事的梅长苏见蔺晨开始把脉，唯恐被蔺晨发现不对，慌忙一拉，竟把人拉到了席子上，"头疼，你帮我揉揉。"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梅长苏这样说道。蔺晨也不疑有它，手覆在梅长苏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梅长苏闭上了眼，你看，这人对我这么好，但是这份好会是永远吗？真希望是啊，真希望自己能靠这份好把他绑在身边。果然自己还是太自私了吧。
"好点了吗？"蔺晨轻声问，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他心爱的，易碎的珍宝一般。
"嗯。"梅长苏回答，但不肯放手，也不肯睁眼。蔺晨无奈的笑了笑，也就随他去了，或许他本身也不愿梅长苏松手吧。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有水波拍打在船沿的声音与两人的呼吸声在这片静谧的空间里回荡。一切都恰到好处，一切都静好如初。如果梅长苏睁开了眼睛，他还可以看到蔺晨望向他的那双眼眸中的默默深情，想必两人之后的路也不会那般艰难，可惜没有如果。当梅长苏最终和蔺晨在一起时曾问过他，若当年在船上时自己就告知蔺晨他的心意，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那时的蔺晨只是微笑，什么也没有说。其实梅长苏心里清楚，自己不会说的，这些事情就算重来一遍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但他就是问出了如此充满幻想的问题。
这架小舟就这样晃着摇着，莫名让梅长苏感到无比的安心。说不出是因为空气中的水气，还是因为面前的人。待梅长苏睡着了，蔺晨方才招来一直隐藏在阴影处的蔺墨，压低嗓音道："你去划会儿船，要快点到金陵。"
蔺墨微微点头，便向外面走去。
"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不再是什么暗卫了。"见蔺墨快要离开船篷时，蔺晨突然加了一句。
"好。"蔺墨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答道。不用回头，他就能想象到少阁主那笑得灿烂的面容。少阁主知道自己一直渴望光明正大的站在这个世界上，真是，一如既往温柔啊。
蔺晨不会知道蔺墨在想什么，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反手抱住梅长苏，安安心心的闭上眼，睡去。幸福，应该就是这么简单吧。
不管这段感情对他来讲是悬在头顶的剑，抑或是甜美在心口的毒药，此刻他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