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雁

［蔺＆苏］黑白局（三）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天才蒙蒙亮，蔺晨像是已经知道梅长苏醒了一般沉默的站在他的床前。
梅长苏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好友不由得暗自叹息，放柔了声音道：＂蔺晨，那草是老阁主坟前的⋯⋯＂
＂停，别说了。死人有活人重要吗？你的命不值钱吗？＂蔺晨一脸愤慨，＂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死了要我怎么办？你有为我想过吗？父母死了，你也不愿留下陪我吗？我的感受你在乎过吗？＂蔺晨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直接是吼出来的。
梅长苏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好友如此暴躁的一面。对啊！自己好像一直未为蔺晨考虑过，蔺晨在自己心中一直是可以依靠的港湾，永远不会伤心的潇洒公子，自己为景琰谋划，为静姨谋划，为霓凰谋划，甚至为聂叔叔谋划，却独独忘了他，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琅琊阁主，自己的至交好友蔺晨。自己觉得蔺晨足够强大，强大到就算自己离去蔺晨也能照顾好自己，但自已独独忘了蔺晨也是多年前因母亲去世而独自痛哭的脆弱少年。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忘了这些呢？好像是因为蔺晨似乎从不让自己劳心。生病时照顾自己的是他，烦躁是安抚自己的是他，连做噩梦惊醒时第一眼看见的也是他。自己又为他干了什么呢？自己这生以欠他太多了吧。
＂蔺晨，我⋯⋯＂梅长苏的声音哽在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口。
＂随你了，我不管了，大不了你死了我陪你，也省的黄泉路上孤单。＂蔺晨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惫。
＂不，我，不是。＂不论梅长苏再怎么多智近妖，此时也只能语无伦次，他不想再伤害或者麻烦任何一个人，毕竟自己本身就是将死之人，只要平静的离开就好，但他又无法抗拒好友的一片苦心。
＂我当你答应了。＂蔺晨抢过话头，＂我现在去准备。＂说罢便径直离开。他太了解梅长苏，甚至比了解自己还了解的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爱上这个人，但他却明白梅长苏的纠结。
望着蔺晨离去的背影，坐在床上的梅长苏轻叹口气，修长的手紧紧的攥着单薄的被单。
琅琊山峰顶的空气总是带给人一丝冷意，走在用碎石铺就的山路上的蔺晨这般想。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这条路通往琅琊阁最为隐秘的地方，也谈不上隐秘，只是没有人愿意去，久而久之就泯于时间荏苒了。那里是历代阁主安眠的地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带自己去祭拜祖父，依旧是那条路，不过祭拜者变了，被祭拜者也变了。＂父亲，孩儿不孝。＂蔺晨低沉的声音弥散在林间雀鸟的吵嚷中。

还未被允许下床的梅长苏只能等蔺晨回来，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无奈，只好翻几页放在床头的书消磨时间。却都是些什么写景游记或是名人轶事，看完后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现在心乱如麻，自知不管怎样也看不进去，便丢了书，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料想便是蔺晨："准备好了？"他问。心里略有些不安，像是缺了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良心上过不去吧。梅长苏这般想。 "是我。"苍老而略带疲倦的声音传来。 梅长苏这才发现，来的是晏大夫。他从未发现这位老大夫竟已经如此衰老。以往的记忆中，晏大夫总是充满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中气十足的与自己这个病号斗智斗勇。这常常令人忽略了他的年岁。"您怎么来了？"梅长苏恭敬地问。 "给你送点汤药，怕别人送你不肯喝。"晏大夫笑了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 梅长苏低头看了眼刚被放到桌上的乌黑药汤，心里盘算着拒绝的可能，这令他刚好错过了晏大夫的神情。思考半饷，他还是决定妥协，慢吞吞的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小口啜饮。片刻，放下那陶瓷制的药碗，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晏大夫一惊，抬起头，惊异的望着梅长苏。"太苦了！"梅长苏夸张的抱怨，"蔺晨呢？他一定在报复我！"到底也没那么苦，只是那沉默令梅长苏觉得有些不自在，随意找个法子来驱散那恼人的寂静。 "别想变着花样不喝药，我可盯着你呢。"晏大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往日里熟悉的神情又出现在熟悉的脸上，但似乎只是一闪，转瞬便消逝了，继而又是沉默。 梅长苏见状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低头喝药，待到药快见底时，晏大夫方才说话："药是蔺晨那小子给你熬的，也不知道那小子去哪了。"梅长苏听到这句话，心道不好，意识却突然变得昏昏沉沉，在陷入沉睡之前他听到晏大夫呢喃着说："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晏大夫默默的站在梅长苏床边，轻叹了口气。"以前的那个赌注是我输了，请你一定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