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雁

［蔺&苏］黑白局（十九）

      蔺晨愣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懵懂，似乎没能听清梅长苏说了什么：“你把什么弄丢了？”他反问。

   “你送我的玉佩。”梅长苏低声重复道。

   “你是说我给你的玉佩？”蔺晨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抓住梅长苏的手腕，急声问。

      梅长苏被蔺晨剧烈的反应吓到了，下意识的点头。

      看到他确认，蔺晨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口一阵绞痛，许久没有出现的黑雾又一次蒙上他的视线。除了心狠命的跳动声，他什么也听不见。怎么就丢了呢？他问自己。这玉佩怎么就丢了呢？呼吸渐渐的困难起来，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脱离了水的鱼，努力的张合着腮，却依旧无法生存。他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却只是徒劳，冰冷慢慢的攀上他的脊梁，腿一软，便无法控制的往下倒。

   “蔺晨！蔺晨！你别吓我！”梅长苏一把搂住蔺晨的腰，将人揽到怀里，“你说句话，你别吓我！”他扭头，努力的看向蔺晨的脸。蔺晨双眸紧闭，原本总是漾着笑意的脸此刻苍白的失了鲜活气息，薄汗附在他的额头，粘连着几缕碎发，更显的脆弱。

   “黎刚！”梅长苏冲屋内喊。到如今，他才发现蔺晨这些天确实是瘦了，抱在怀里都显得硌手。他以前总是嘲笑这人是月半阁主，但这人真的瘦下来，他却只觉得心疼。

      好不容易一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蔺晨抬到床上，大夫也切过脉，开了药方，梅长苏还是放心不下。他掖了掖蔺晨的被角，然后搬了个圆凳，坐到蔺晨的床边，就这么静静的守着。

   “梅宗主，请回吧。这里有我就够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蔺墨就端着煮好的药走了进来。他的声音压的极低，怕惊扰到蔺晨，但流露出的疏离与眉目间的冷然显示出他对梅长苏的不满。

      梅长苏此刻也无暇纠结蔺墨为何如此厌恶他，所有思绪都落在还在昏迷的蔺晨身上。他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吧，我在这。”

      蔺墨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止住了。一咬牙，将药碗搁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屋里又重新归于平静，除却细微的呼吸声，再没有丝毫响动。被火炉温暖的空气带着木炭的清香，缠绵在鼻尖。他们在呼吸同一片空气，梅长苏想，这似乎是他们能有的最亲密的距离。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梅长苏不由自主的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蔺晨冰凉的手。他感觉自己的体温染上蔺晨的手掌，他凝视着蔺晨紧蹙的眉尖，然后是阖上的双眸，坚挺的鼻梁，最后落到失了血色的薄唇。如果，让自己唇的温度染到蔺晨的唇角，那该有多好，梅长苏想。但随即就被自己大胆的想法震惊了，他努力的抛却这种危险的欲望，但越是压抑，越是激烈。

      轻轻的一下，就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梅长苏自我安慰着。他似乎真的成功说服了自己，如同魔怔般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啄了下蔺晨的嘴角，动作轻柔的就仿若一根羽毛扫过。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梅长苏却觉得无比得甜，甜到了心坎。他不知为何傻傻的笑了起来，一股蜜糖的味道弥漫在心头，说不上来是欢欣，还是终于得偿所愿的释然。

      笑着笑着，突然蔺晨刚才跌到他怀里的情形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神色慢慢僵住，蔺晨很在乎那块玉佩，他能感到。在乎到因为遗失而急火攻心，直接晕了过去。而自己就是把玉佩弄丢了的那个人，蔺晨不见得会原谅他，也不见得会想要在醒来的那一刻看到他。

      蔺晨现在很可能讨厌他。这个认知让梅长苏手脚冰凉。

      他僵坐在凳子上，各种情绪杂乱无章，一时间理不出任何线索。他该怎么面对蔺晨？他该怎么向蔺晨道歉？他该怎么取得蔺晨的原谅？他不知道。

   “咳咳咳……”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咳嗽声。梅长苏只觉得慌乱异常，然后他做了一个他之后会后悔很久的决定——逃避。

      他赶忙冲出里屋，把一直站在门外的蔺墨往屋里带：“你去吧，我突然有点急事。”说罢，在帘子外停住了脚步。

      梅长苏突兀的举动令蔺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再问，径直进了屋去。

      蔺晨此刻方才悠悠转醒，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料胳膊一软，又重新往后倒去。蔺墨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他：“少阁主，您小心点儿！”

   “无妨。”蔺晨沉声道。抬眼环视四周，见只有蔺墨一人，心下有些失望。他早该料到的，蔺晨自嘲道。

      此时，蔺墨已经将药端过来了。喝下，说不清是药更苦一点还是心里更苦一点。

      门外，梅长苏倚在墙上。

      仅一墙之隔，却如同千里。